小鲁博客

　　2008年6月17日 星期一 继续下雨

　　今天我去拿体检报告，天气又像Cindy报名的时候那样，下着瓢泼大雨。猪猪吴也不在家，我只好给一个长久未联系的朋友打电话，希望他开车载我去。

　　Cindy说她也要跟着去，没办法，我只好抱着她下楼。尽管撑着我们家最大型号的伞，车来之前还是淋湿了。

　　看见车来，我急匆匆地上车，让Cindy跟朋友打招呼：“Cindy，快叫叔叔好！”

　　Cindy看了看朋友，不肯说话。这可不是她的作风，她一向都是非常热情的。每次上下楼遇见邻居，她都会大声问：“爷爷好！奶奶好！叔叔好！阿姨好！”有时候人家不答应，她还是一遍一遍地叫，人家还是不答应，她就会问我：“妈妈，他为什么不答应？他不喜欢我吗？”

　　朋友说：“没关系的，她可能认生。”

　　沉默了片刻，Cindy忽然小声说：“妈妈，我想要回家。”

　　“为什么？刚才你死活跟着出来，下这么大雨，你又玩这个？”

　　Cindy靠着车窗，小声说：“妈妈，我想爸爸了……我不想坐叔叔的车，我想坐爸爸的车。”

　　MD！我不禁在心里骂一句，一个小屁孩子哪里那么多事。这都是猪猪吴基因不好，以前带Cindy去逛街，我只要看女人的衣服，她就开始吵闹着要回家，看小孩子衣服或者男人衣服，Cindy就一声不吭地跟着我。

　　这叫什么事嘛？合着我就是他们家不花钱的保姆，生来就是他们父女两人的奴隶？现在更好了！难道怕我跟男人跑了不成？我心里虽然这样想，嘴上还是说：“Cindy，你看，下这么大雨，爸爸不在家，妈妈自己一个人不能去帮你拿体检报告的呀！如果拿不到体检报告，那Cindy就不能去幼儿园了！所以才请叔叔载我们去的。”

　　Cindy这才小声答应了。

　　我那个朋友尴尬地笑笑：“你女儿可真聪明呀！”

　　除了尴尬地笑笑，我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……

　　经过抽血化验室，传来一声比一声尖利的哭叫，我想着昨天Cindy勇敢的表现，发自内心为她感到骄傲。

　　Cindy可以这样勇敢地抽血，应该是从小培养成的习惯。在我的记忆中，她是从10个月左右就开始知道“勇敢”的意思了，虽然她还不会说话，但是我看得出来。那次我和小燕子带她去打针，因为我的懦弱，所以由小燕子抱她打，还没有轮到我们的时候，她紧张地看着从医生那里大哭着离开的每一个小朋友。我对着她说：“Cindy，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对吗？你打针不会哭的吧？妈妈相信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。”

　　她当然没有说话，只是呆呆地望着。轮到她的时候，我在旁边依然这样鼓励着她。当医生扎到她的手臂上，她的脸上露出很难过的表情。我还在继续说：“Cindy，加油！Cindy好棒！Cindy好勇敢。”

　　说这些话的时候，其实我是因为不敢看那根明晃晃的针头，它是那样的让我恐惧。我从小就怕打针，逢打必哭，而且是大哭，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我20岁。终于打完了，小燕子帮她按住棉签，她眼中已经饱含着泪水，但是没有滴下来，她就这样一直死撑着。

　　事后，猪猪吴说我太王八蛋了，一个没满一周岁的孩子，打针还不让人家哭，让她怎么发泄心里的恐惧？我心里说，我又没让她不哭，是她自己要面子我有什么办法呢？

　　2006年6月18日 星期三 天气闷热

　　直到Cindy会说话了，她每次打针之前都会说：“爸爸保护我！我好勇敢的，我不会哭的。”结果真的就不哭了。我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，给自己加油才这样说的。不管怎么样，她在打针抽血的过程中学会了很多。

　　后来她长大了一点儿，每次去医院看病，走到打针的地方，看到别人在打吊瓶，她都会骄傲地说：“看，我以前就是这样打针的，我不会哭的。”

　　吃药就比较麻烦。一岁多的时候，Cindy得过一次轮状病毒腹泻。半夜忽然从身边传来一种很奇怪的动静，我翻身一看，屎已经顺着尿片的缝隙流到床上了。这是因为喷出来的力量过大，尿片根本来不及吸收掉。

　　我刚把她扶起来，准备帮她擦洗的时候，她“哇”地一下，又吐了一摊出来，全部都是没有消化掉的水果夹杂着奶酸的味道。看得我又慌张又心疼，连作呕都来不及。我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，换着床单，又听见“噗”的一声，又喷出来。那种感觉，真是难以形容。一个一岁的孩子，连续又吐又拉，一声不吭。每次吐完以后，我长叹一口气，心里比我自己这样都难受。

　　当时猪猪吴出差了，半夜我一个人带着她去医院看病。怕她饿，走前还给她喝了奶，又冲了一瓶奶拿到医院喝。上了出租车，Cindy还笑笑地问候司机：“叔叔好！”快到医院的时候，又“哇”的一声吐到出租车上。

　　司机的脸色都变了，我一个劲地道歉，连自己都快要哭出来。

　　到了医院门口，给了司机50块也没好意思要人家找，抱着Cindy就跑进了急诊。医生仍然慢悠悠地开单拿药打针。回到家里天已经快亮了，我冲了药给Cindy喝，她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。我尝了一口，差点儿吐出来，真的很难喝，像黄泥汤一样。这样的药也得让她喝下去，Cindy使劲摇头不肯喝，最后把我急哭了，哭咧咧地说：“你不喝，病好不了怎么办呢？爸爸不在家，你要是死了，妈妈怎么办？妈妈一个人好害怕。”

　　我永远记得Cindy那种眼神，像是怜悯我一样。她看了看我，深吸一口气，自己端起小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。我紧紧抱着她，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她的脸上，难以言语。

　　我知道，她不是在为自己喝药，她是为心疼妈妈才勉为其难灌的。她才一岁两个月，居然知道心疼自己的妈妈。她没用的妈妈，除了哭就知道哭的妈妈，自己打针都会哭，还要自己的孩子不哭的坏妈妈。